新民艺评|梁昊:白茶花,红茶花
2025-04-09 13: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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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花常盛开于冬春两季,对它而言,一生之所见似乎只有两季里无尽的料峭寒意。薇奥莱塔眼中的巴黎大概也是如此,尽管在大多数场合,她都如红茶花一般招人拥趸,但每当酒宴散去,无尽的落寞与永不痊愈的肺病才是巴黎冷夜里她仅剩的宾客。在小仲马的原作中,大多数时候薇奥莱塔的胸口都别着一朵白茶花,也许,冬雪般的寂寥内心与贞烈的天性才是她白茶花般的灵魂色调。
白,外显为上音版歌剧《茶花女》中薇奥莱塔的长裙与角落盛放的山茶。在第一幕中,游走于宴会中的薇奥莱塔强忍着病痛与一众宾客交际,无人关心她不时的咳血,赏芳者只想将这朵山茶占为己有,只有阿尔弗雷多至始至终默默关注着她的病势。或许咏唱的《饮酒歌》也不只是青年对酒会的祝愿,更是对薇奥莱塔的深情自白。在薇奥莱塔看来,这便是她苦等的暖阳,她摘下那朵盛开的白山茶花赠给阿尔弗雷德,似乎,她心底那朵遗世独立的花儿,也是在这一刻染上了爱的绯红。
舞台上,Lucrezia Drei的唱段与演绎也赋予薇奥莱塔以生命的血色。这位来自意大利的女高音歌唱家,唤醒了威尔第心中的薇奥莱塔。她崩溃、她怒号,或匍匐在地,或瘫软在椅子上,她使听众真正体悟到了薇奥莱塔心中的不舍与悲恸。世人的误解与阿尔弗雷多的伤害均成为她的绿叶,万夫所指之下,她的爱更显得如此崇高。冯梦龙写道:“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在威尔第与小仲马笔下的薇奥莱塔,此刻正是真情的化身。
不同于群角戏复杂的人物关系与剧情,威尔第通过弱化其他角色的戏剧性身份,强化Paride Cataldo饰演的阿尔弗雷多与廖昌永饰演的老亚芒的角色意义,通过这二者的戏剧性参与为薇奥莱塔的性格变化提供驱动力:自她逃离巴黎后,老亚芒的软硬兼施迫使她的心重返寒极;阿尔弗雷多的误解与轻薄则成为她的爱之棺椁。所以,是病痛带走了她吗?也许在阿尔弗雷多因妒忌而盲目地去伤害这位他曾深爱的女士时,薇奥莱塔便甘愿拥抱死神。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如是。
威尔第心软了,他或许不愿意让这个在弥留之际仍要将仅剩的20法郎拿出一半来捐赠给穷人的女士在绝望中死去,他也为薇奥莱塔的爱动容,为她的崇高而落泪。于是,他让亚芒父子前来赎罪,在他们对自己傲慢、愚蠢与自私之罪的忏悔中,薇奥莱塔突然回光返照,是威尔第对她灵魂升格为神灵的书写。的确,她的爱太美,使得她不该被遗落在肮脏的凡尘。
别了,薇奥莱塔。在她跌落凡尘之际,威尔第以薇奥莱塔身份的卑下与灵魂的崇高,讽刺了19世纪贵族所推崇的“教养”二字之荒诞可笑,而这,也正是自卢梭时代便始终烙印在歌剧艺术创作中的启蒙精神与自然追求的戏剧显现。
次日,清晨,我在上音的拐角遇见了一丛鲜艳盛开的红色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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